潮湿的混凝土墙面还渗着水珠,我蜷坐在生锈的管道旁,蕾丝裙摆扫过青苔斑驳的地面。当闪光灯突然划破黑暗的瞬间,突然觉得自己像株从裂缝里钻出来的曼陀罗——危险,但美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说实话,第一次听说要在下水道拍片时,我差点把咖啡打翻在键盘上。谁会把娇滴滴的洛丽塔装扮往阴沟里塞?可当造型师把浸染着铁锈色的裙装递过来时,指尖触碰到的粗粝质感突然让我起了鸡皮疙瘩。那些刻意做旧的褶皱里,分明流淌着故事。
记得在第三根承重柱旁拍摄时,头顶突然滴落的水珠正巧落在锁骨凹陷处。摄影师小野突然大喊”别动”,快门声像暴雨般砸下来。后来成片里那滴水珠成了点睛之笔,在惨白肤色上折射出破碎的虹光。原来最动人的画面,往往诞生于意外。
金属管道在闪光灯下泛着诡异的蓝,像巨型生物的脊椎骨蜿蜒伸展。我把蕾丝手套按在锈迹上,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末梢窜上来。这种真实的环境反馈,可比绿幕拍摄带劲多了。当假发被穿堂风掀起时,我甚至错觉听见了幽灵的窃笑。
最难忘的是那组逆光镜头。夕阳从检修口斜插进来,把漂浮的尘埃变成金粉。我仰头承接那道圣光,脖颈绷出脆弱的弧度。后期调色时,小野把阴影压得更重了,于是那道光线就像劈开黑暗的利刃。谁说阴沟里长不出带刺的玫瑰?
收工前我靠在积水的墙角,看着化妆师给假伤口补血浆。忽然发现墙角裂缝里真的钻出一株野草,在穿堂风里倔强地摇晃。这大概就是废墟摄影的魅力——在最不可能的地方,见证生命与艺术的野蛮生长。